混邪杂食人
PPochita
【景彦/穹卿】桃木心事(ABO)

  猫猫形态的彦子登场!

  

  「07」

  

  列车上的每一位都有秘密,但就如同无人追问少女的过去,无人打探开拓者的来历一样,如今也无人窥探这个少年的秘密。突如其来的同行者,只为列车上又增添了一段无人问津的往事和一处埋藏心底的荒芜。


  青年长得出挑。四年足以让少年人褪去青涩,出落得越发俊朗。他时常倚窗拭剑,望着窗外不知名的星体出神,安静得像是姬子珍藏的名画。


  穹踱到他身后,双臂自然地将人圈在怀里,低头将脸埋在他颈项轻嗅。


  “怎么推迟了这么多天。”


  窗外是硕大的绿色仙舟,沉默地运转着,散发出耀眼的光,将少年沉寂的脸庞照得鲜活而明亮。彦卿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身,从窗上的倒影与灰发的男子对视。


  穹伸手摩挲着青年光滑的后颈,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暗示,在得到默许后他牵着青年回到房间。


  三月七回来便瞧见彦卿窝在沙发里,神色恹恹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而她向来是个开朗又知心的姐姐,对这个晚辈多有照拂。


  “怎么了彦卿。快到你的母星,怎么还闷闷不乐的。”


  “在等穹。”彦卿简短地答道。


  正闲谈,穹侧着身子抵开门走进车厢。


  “煮的什么,还挺好闻。”三月七探头去看他捧着的汤盅,“又是红豆汤?”


  “嫌弃的话不要喝。”


  三月七吐吐舌头,“这么多,彦卿每次都喝不完,还得我来为君排忧。”


  三月七捧着碗靠在栏杆上小口喝粥,她觉得有点太甜,但似乎是彦卿很喜欢这个甜度。穹展开手臂大大咧咧地搂着彦卿,低头与怀里人交谈,声音不大,三月七断断续续听出是在哄人。


  “做得过火了些……下次不……别生气了。”


  三月七咽下最后一口,在心底竖起中指。


  四年前,穹去空间站交接任务,回来便多了一个彦卿。据说他们打了一架,事后少年鄙夷地说是穹趁人之危,胜之不武。听到他的指责,穹耸耸肩,无所谓地说,你就说我赢没赢吧。少年气结,软绵绵地给了他一拳。


  少年身上时常有股好闻的冷香,三月七偶尔可以闻到,之后才意识到那是地坤的信香。她是中庸之身,不怎么闻得出来。穹倒是将他视作洪水猛兽,经常对少年避而不见。


  之后两人似乎是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。


  只是她不知道两人信香始终泾渭分明,从没有混到一起过——这两个纠缠不清的人,至今没有一个像样的标记。


  每每做到那一步,彦卿便强硬地拒绝深陷情欲的穹。穹于心不忍,因此没有标记过他。然而蓬勃的欲望化作更为激烈的进犯,让身下的青年几欲在情海中溺毙。


  广播里正报道这个绿色星球的新闻,罗浮仙舟派出代表访问空间站,与公司签订合作协议云云,亲切的女声柔软得让人想要睡觉。


  彦卿端着手靠在沙发上有一茬没一茬地听,思绪飘到四年前的空间站。


  分化那日,他见到了欢愉之星神。幻象自阿哈面具上镂空的眼眶射出,投在空间站惨白的墙上。


  “这就是真相。”


  他以另一种更为直观的形式,再次见证过往:风雪飘摇的古老仙舟,天降的灾祸以及永生的妄想。他看到景元抚上他冰凉的脸庞,将他从消融的寒冷中解救出来。而后是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,剖开腹腔的尖刀,还有男人冷漠的双眼。


  他不是没想过那些可能是真的。他只是心怀侥幸。或许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,因为得天独厚的资质被罗浮的将军选中,成为仙舟最幸运的那一个。或许景元的百般疼爱仅仅是出于一个慈父的照拂,而不是步步为营的谋略。或许,他真的可能会垂怜他珍爱他。


  “少年,大可以活在谎言里。四年后便到罗浮降临灾难的日子。”


  “是选择稀里糊涂被献祭赈灾……


  “还是逃出一片生天。”


  “命运,在自己脚下延展。”


  “愉快地做出选择吧,少年……”


  那道声音欢乐地叹息着,拨弄着琴弦。


  他都没有选。


  四年,他可以放任自己逃避四年,而后回到罗浮履行自己的使命——既然景元为此养育他,那么他便以命偿还养育恩情。只是不知为什么每每思及此处便觉胸闷,气郁难解。他从不畏惧死亡,他想或许是因为太失望。


  “你在背后操控一切,为什么……”


  “寻求棋逢对手的敌人,寻求消磨光阴的游戏,寻求不问胜负的结局……巡猎丰饶闹了那么多年,看也看倦了,但星神都一根筋,阿哈真没面子,阿哈真没面子……”那位捉摸不透的神明唱叹着消失在空间站外浩瀚的星宇之中。


  “你好像不开心。”


  彦卿回过神,姬子端着咖啡坐在他旁边,他摇摇头,“只是,近乡情怯。”


  “之前听你提起要回仙舟联盟,我还很诧异。你看起来并不留念那里,或者说,你在逃避与它相关的一切。每次星际广播提到罗浮,你都皱着眉离开。”


  彦卿愣住,当局者迷,他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下意识地躲避什么。


  “对了,你也不必担心。我们关注罗浮的星核已久,即便你不提出来,列车也会停靠罗浮。”


  彦卿垂着头,点了一下。


  “谢谢,还有——”


  “睡前就不要喝这样浓的咖啡了。”


  “啊啦,谢谢关心,但我还是戒不掉这一口。”


  两日后,列车三人跃迁到了罗浮。时隔四年,彦卿再次踏上这片土地。景色没什么改变,他顺着暖风吹拂的方向遥望星槎海,流云舒卷,远处的天边探出建木枯老的枝梢。


  他们向港口深处走去,从转角处出现一狐人女子,摇着折扇袅袅迎面而来。穹将他与三月七拦在身后,警惕地打量着女子。


  “小女子乃罗浮天舶司商团接渡使停云,请允许小女子代表天舶司,欢迎各位光临星槎海……”


  女子正说着官方的场面话,突然看见穹身后的青年,心里猛地错了一拍,砰砰乱跳,面上镇定道:“这位小友,倒是面善,不知可否赏脸光临寒舍叙旧?”


  话里留足了面子,手上折扇却轻轻一扬,身后云骑佩刀出鞘,看来不点头应允便要强行将人带走。


  三月七皱眉: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

  她上前一步,与穹换了个眼神,这是要抵抗的意思。


  剑拔弩张。


  身后却适时响起清越的声音:“好啊。只是不知,我爱喝的茶,阁下有没有提前备下。”


  “自然以好茶宴乐嘉宾。请。”


  “彦卿!”三月七伸出手,却没能揪住他一片衣角。


  “无妨。去去就回。”彦卿上前一步,看着女子,“带路吧。”


  穹和三月七要跟上,却被云骑持刀拦下。那道清俊的背影消失在巷口,三月七拉着穹的袖口,摇摇头安慰:“不会有事的。相信他。”


  穹望着空荡荡的巷口,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。


  他欺骗了他们,自知这一去,兴许就是永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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