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邪杂食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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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景彦/穹卿】桃木心事(ABO)

  「08」


   自星槎海出口穿过云霭重重的长乐天,便见神策府重檐飞翘,斗拱交错,一如往日庄严恢宏,不曾改变。


  停云在朱红大门前驻足,掩面笑道:“神策府重地,还请交出佩剑。”


  彦卿依言,谁知停云又道:“失礼了,小将军,奴家也是按照上头的意思办事,还望勿怪。”语罢,手中幻化出一条小指粗的红绳,将青年双手束在背后。


  踏过长长的台阶,那之上,便是巍峨的神策府。


  昔日玩耍的地方,此刻却尽显威严。云层压得极低,几近与大殿上的琉璃瓦相接,似乎在酝酿一场疾风暴雨。凝滞的空气让他一阵阵胸闷,难以呼吸。


  停云早遣人来神策府通报,一路畅行无阻,到了主殿,景元却不在其中。


  停云朝着高处空空如也的宝座像模像样地伏了一礼,扬声道:“将军大人,人已带到,停云告退。”便矮身退下。


  偌大的殿堂,只余阶下彦卿一人,连一缕风也吹不进来。


  彦卿立在那里,平视前方。周围的环境他竟然有些陌生,似乎自己从来没有好好关注过这座殿堂的陈设。也是,自己那时满心满眼都只有景元一人,哪儿有精力分给别的。


  他站了片刻,殿中传来着沉稳的脚步声。景元不怒自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,“彦卿”,他从未听过景元这样念自己的名字,好像松一点自己就会飞走似的。


  他径直走到他身后,一点点解开红绳,露出细白腕子上一道道醒目的勒痕,绳子啪地落在地上,重重地在殿内回荡。


  要绑的是他,要解的也是他。仿佛是在无声地施压示威。


  彦卿肩背笔直,不应声也不回头看他,像尊冰雕一样立在原地。景元自顾自绕过他,一阶阶拾级而上,从上方俯视大殿中央的青年。


  “跪下。”

  

  两个字轻飘飘地砸过来,陌生的、不容违抗的语气。神策将军统御罗浮,治理有方,又怎会一直温声细语去哄昔日的下属。


  跪君跪父天经地义。


  彦卿攥着拳,闭了闭眼,终是拂开衣摆,笔直地跪了下去。


  “过去是我太纵容你……彦卿,你可知错。”


  “彦卿何错之有。”青年的声音不似少时清脆,多了几分沉静与清冷,一字一句,直敲在人心里。他说着兀自笑了一声,听上去不甚悦耳,“也是……将军说彦卿错了,那彦卿便错了。任刀任剐,彦卿绝无怨言。”


  他的话尖酸,含着自己都能感受到的怨怼。景元的声音中也少见地裹着怒气,“你信我要杀你,却不信我能保你。”


  “将军是在为彦卿的不告而别动怒,还是为彦卿擅离罗浮打乱了将军的计划而动怒?”彦卿自嘲道,“将军,人非木石岂无感,彦卿并非铁石心肠,感怀将军恩情,今日自投罗网,便是做好了以身殉道的准备。若彦卿没有猜错,符玄大人的罗盘已显示出建木异兆。”


  “你见过欢愉星神。”景元避开他的问题,陈述道。罗浮与空间站合作已久,几乎在彦卿刚离开那里,情报便呈到眼底。见过欢愉,意味着一切解释都是苍白的,因为事实早已一次次摆现在他面前,他不得不选择相信。事实,就是事实。可他还是要辩解一番。


  “彦卿,过去我并未有加害你的打算,如今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。”


  彦卿却不要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,他知道景元又要用什么手段给他织一个茧,让他心甘情愿地在里面沉睡,可他偏要将它捅破。他们都需要看清现实。“那将军又要如何应对建木之灾?不若以彦卿祭祀,一劳永逸,既为将军排忧解难,也绝了仙舟后患。”


  “你自己也说,人非草木,推己及人,彦卿。我与你说过,我的人生中,你是变数。云骑未将你带回时,我曾想过要依照军令处罚你……如今见了你却于心不忍——你又清减了许多,这几年你过得并不好,是不是?彦卿,这一点,你看错我了。”


  “那将军要如何,让我感恩戴德,为您的善举顶礼膜拜么?我准备了四年,决心来赴死,您现在说不要了,我究竟算什么?”


  思绪郁结,不吐不快。他一股脑说了许多,心跳得厉害,恍然意识到,这四年并非什么都没变。他变了,四年的苦足足将满腔热忱与眷恋熬成了浓酽的失望和恨。现在他确确实实是恨景元的。


  言尽于此。


  “既然将军不打算用彦卿这一枚棋,那么彦卿先告退。”说着便起身要走。


  景元道:“你今日既然回来,就不要想着离开。”


  彦卿长长地提了口气,站稳了身体:“我答应她,去去就回。”


  他称到神策府、他景元这里为去,将他这里视为远离家的地方。


  景元面上终于有了表情,挑眉问道:“你的乾元?”


  彦卿猛地抬头。也是,以景元的手段,想刺探他的事情不过易如反掌。


  他不知道如何回答,下意识说了句不是,声音细若蚊蝻,像是偷腥被发现,终于知道害怕,伏在主人脚边瑟瑟发抖的猫。

  

  又觉得自己与景元早在四年前就相当于是断了养父子关系,他没有资格干涉自己的私事,凭什么问这个,自己又为什么要心虚。


  “车马劳顿。既然不是,那便派人去报平安罢。”


  “不必……”彦卿回绝,可景元的决定不容置喙,上位者的眼神似乎是要将他穿透。他想说自己正值雨露期,需要乾元安抚,可方才情急之下否认了景元的话,一时又找不到别的理由,只得姑且留下,待他找机会寻来抑制药剂挨过去。


  可细想,说穹是自己的乾元,景元也不会相信的,毕竟他的信香依然纯净,没有掺入丝毫其他人的味道。


  他和穹的关系,究竟算什么呢。他不敢向穹允诺什么。天乾地坤结合后,二者便只有彼此,不可分离。一方逝世后,未亡人只能忍受余生无尽的孤寂与痛苦。他心知自己只有四年可活,于是从不让穹正式标记自己。


  可依照景元透露出的意思,神策府并不打算献祭他来赈灾,这表明自己的人生,在这四年后,还有存续的可能……届时,他会答应穹么……


  彦卿突然揪住心口,佝偻着脊背大口喘息,另一只手按在桌上,几乎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。铜镜里映出他绯红的脸颊和含情含泪的眼睛。


  越是用力呼吸,异样越明显。


  他一直对信香不敏感。


  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,侍者将自己带来原先常住的偏殿,而这里,残存着浓郁的天乾气息。


  景元。


  这是分化后第一次嗅到景元的信香,比未分化时闻到的更浓烈,更具有侵略性。


  也更轻易地将他拖入意乱情迷的欲海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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